时间,就在这种无声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上午,即将结束。
王鸣那个廉价大喇叭的电池终于耗尽,在发出一声绵长而扭曲的悲鸣后,彻底归于沉寂。
世界,清静了。
可这份清静,却让王鸣的心沉得更快。
他嘶吼了一上午,嗓子彻底哑了,火辣辣地疼。最终的战果,是三板鸡蛋。买主是村委会的刘大妈,她走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同情,拍了拍王鸣的肩膀,说小伙子辛苦了。
那是怜悯,不是生意。
杜松那边,那只被他摆成艺术品的烧鸡,在长时间的等待中,油光已经微微有些凝固。
最终,在孙辉反复的劝说下,他忍痛将价格从八十八降到了六十。一个回乡探亲,开着外地牌照小轿车的年轻人,为了在亲戚面前显得不那么小气,犹豫再三,总算是买走了一只。
算是开了张。
至于许鑫的摊位,颗粒无收。
三个大男人。
一个运动员,一个音乐人,一个知识分子。
他们站在各自冷清得能打羽毛球的摊位前,像三尊被集市的热闹遗忘的雕塑。
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望向街道对面。
那里,是另一个世界。
一个与他们所在的冰冷现实,完全割裂的,沸腾的世界。
就在他们还在为“开张”而苦苦挣扎,为一个顾客的驻足而欣喜若狂时,方一凡的摊位,已经提前进入了双十一零点过后的清仓阶段。
“老板!那个坚果礼盒还有吗?我刚看我二舅提了一盒,包装太顶了,我也要来两盒!”
一个穿着时髦羽绒服的年轻人,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进来,气喘吁吁地喊道。
“车厘子没了?草莓也行!给我来三盒,我丈母娘就爱吃这个!”
“小老板,你这人真实在,东西好,价格比我们市里山姆会员店还便宜,明年还来不?我提前跟你预定!”
那些最初被静静吸引过来的返乡年轻人,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方一凡最有效的,人形自走广告牌。
他们提着设计精美的高级礼盒,拎着色泽鲜艳的进口水果,穿梭在集市的土路和人群中。
每一个移动的身影,都在无声地向周围的亲朋好友,展示着两个字。
体面。
品味。
蝴蝶效应一旦形成,便再也无法阻挡。
越来越多被勾起好奇心,或是被亲友“安利”的村民和城里人,如潮水般涌向那个小小的摊位,将它围得水泄不通。
不到中午十二点。
方一凡带来的所有高档水果和坚果礼盒,几乎被扫荡一空。
空出来的摊位上,只剩下零星几盒草莓和几小袋坚果,孤零零地摆在那里,诉说着刚才的疯狂。
他脚边那个用快递纸箱随手改造的收钱箱,此刻已经不堪重负。
红色的百元大钞,没有经过任何整理,就那么随意地、杂乱地堆砌着,塞得满满当当,几乎要从纸箱的边缘溢出来。
那一片刺眼的红色,是这个冬日集市上,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方一凡看了一眼箱子里的“战果”,视线平静地挪开,落在了街对面那三张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上。
他心里有数。
他最初设定的目标客户——那些有消费能力、有送礼需求的返乡年轻人,这一波,已经基本被消化完毕。
剩下的村民,购买力有限,对高价水果的需求也远没有那么强烈。
热度,已经达到了顶峰。
是时候,进行下一步了。
他站起身,从容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对着还围在摊位前,满脸惋惜的几个人,朗声说道。
“各位乡亲,各位朋友,不好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