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的风雷之声,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,隐隐传入洛阳市第一食品厂。
厂区内,灯火通明,彻夜未眠。
陈建华肩头的伤口已被厂医务室简单处理包扎,白色的绷带下依旧隐隐渗出血迹,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如同一根绷紧的弦,矗立在临时设立的审讯室外。
他的眼神锐利如鹰,透过门上的玻璃窗,盯着里面面如死灰、浑身瘫软的钱友亮。
赵大力带着几名经验老道的保卫干事,正在里面进行高强度、轮番式的审讯。
桌上的强光灯将钱友亮惨白的脸照得无所遁形,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,一绺绺粘在额头上。
“说,龙宫的那些伪钞模板和特种纸张,是通过什么渠道运进来的?”
“除了王永富、刘科长,市委还有谁接了你们的钱?”
“省里那个老领导,到底是谁?”
“地下的设备,除了印伪钞,还干了什么?”
一声声厉喝,如同重锤,不断敲打着钱友亮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。
他时而嚎啕大哭,时而眼神呆滞,时而歇斯底里地咒骂,但嘴巴却依旧咬得死紧,关于省里那条大鱼的信息,死活不肯吐露半分,似乎那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触碰的禁忌。
陈建华眉头紧锁。钱友亮的恐惧是真实的,但这种恐惧似乎并非完全来自于法律制裁,更像是对某种更深、更黑暗力量的极致畏惧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。
就在陈建华几乎以为今晚撬不开这张嘴的时候——
审讯室内,一名老保卫干事似乎无意间提到了一个名字,一个在之前清查伪钞设备零部件采购单时出现的、并不起眼的南方某市供销社名称。
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,钱友亮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,身体猛地一僵,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甚至比之前被枪指着时还要恐惧!
“不……不关我的事,我不知道,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他突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,双手胡乱挥舞,试图阻止对方再问下去,“那条线不是我负责的,是貔貅,是貔貅直接掌握的,碰了会死,所有人都会死!”
貔貅!
又是这个代号!
但这一次,钱友亮失控的尖叫中,透露出一个更可怕的信息!
除了伪钞龙宫,竟然还有另一条连他都讳莫如深、恐惧至极的线?
这条线由貔貅直接掌握,甚至可能独立于伪钞网络之外!
它会是什么?
比伪造货币、窃取军工情报更加致命的勾当?
陈建华猛地推开审讯室的门,巨大的声响让室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他一步步走到几乎缩成一团、瑟瑟发抖的钱友亮面前,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压迫感,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:
“貔貅死了,王永富倒了,你背后的老领导自身难保,现在,能决定你生死的,不是他们,是我。”
他俯下身,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刺刀,死死钉住钱友亮惊恐万状的眼睛:
“告诉我,那条线,是什么?那个供销社,到底藏着什么?”
“说出来,我保你家人平安,不说……”
陈建华没有说完,但那未尽的话语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,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威力。
钱友亮的精神防线,在这一刻,伴随着对家人的担忧和对陈建华手中权力的恐惧,终于彻底崩溃了。
他瘫在椅子上,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,眼泪鼻涕混在一起,发出绝望的、断断续续的呜咽:
“是……是娃娃鱼”
“走……走孩子的,那边的大人物喜欢干净的,聪明的孩子,那条线一直在送……”
断断续续、语无伦次的供述